工具的终极形态是消失:从 Claude Code 团队的播客中学到的产品哲学
- 2025-12-17 13:28:23
- 技术博客 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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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具的终极形态是消失:从 Claude Code 团队的播客中学到的产品哲学
最近读到了 Claude Code 团队核心创建者 Cat 和 Boris 的一期播客,这是近期我读到的最有深度的产品思考。 整期对话没有讲具体的功能设计,聊的全是非常本质的问题:当模型每三个月就吞噬掉你精心搭建的脚手架,什么该被保留?什么该被删除?工具的终极形态是什么?当人和 AI 共享同一个界面、同一套工具,人的角色又是什么? 他们给出的答案让我醍醐灌顶:工具的终极形态,就是消失。 不是物理上的消失,而是融入工作流,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。最好的工具,应该像空气一样,你只在缺少它的时候才意识到它的存在。 ---一、意外的诞生:最好的产品不是设计出来的
Claude Code 的诞生完全不是深思熟虑的产品规划。 Boris 刚加入 Anthropic 时,提交了他的第一个 PR,是自己手写的代码。结果他的导师直接打回来,说"你怎么还手写代码?用我们内部的工具啊"。于是 Boris 试了一下那个叫 Clyde 的内部工具,给它一个任务描述,竟然一次就搞定了。 后来他在用 Anthropic 的 API 做原型时,为了省事就直接在终端里做了个聊天应用。然后他开始给模型添加工具,奇迹发生了——模型拿到 bash 工具后,自己就开始用 bash,甚至开始写 AppleScript 来自动化各种操作。 > 模型就像天生就想使用工具一样,给它工具,它就会用。 这让我想到一个更深层的道理:很多时候,最好的产品不是设计出来的,而是在实践中发现的。你给系统足够的自由度,它会自己找到最优解。 ---二、潜在需求理论:让用户告诉你该做什么
Boris 提到了一个概念,叫 latent demand(潜在需求)。 简单说就是:把产品做成可以被 hack 的,开放足够多的扩展点,然后观察用户怎么"滥用"它。当你看到用户用你的产品做一些你完全没想到的事情时,那就是潜在需求。 他举了几个 Meta 时代的例子:- Facebook Dating 的诞生,是因为他们发现 60% 的资料浏览来自异性非好友
- Marketplace 的诞生,是因为 40% 的 Facebook 群组帖子是买卖帖
用户已经在用你的产品做这件事了,你只需要把它变得更好用。
Claude Code 也是这样演化的。团队发现越来越多人用 Claude Code 做非编程的事情:写博客、管理数据、做市场调研、构建邮件助手。所以他们把 Claude Code SDK 改名成 Claude Agent SDK。名字变了,产品没变,只是承认了一个事实:用户已经在这样用它了。
与其猜测用户要什么,不如给他们足够的自由度,然后看他们怎么用。用户的行为比他们的回答更诚实。---
三、双重用途:人和模型共享同一套工具
Claude Code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设计哲学,叫 dual use(双重用途):所有工具既是给人用的,也是给模型用的。 比如你可以用感叹号进入 bash 模式直接执行命令,Claude 也能看到输出。你可以创建 slash 命令来简化操作,Claude 也能调用这些 slash 命令。你们两个共享同一个视图,同一套工具。 Boris 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: > 在过去,工具是为工程师设计的。但现在,工具同时为工程师和模型设计。 那怎么设计这种双重用途的工具呢?答案让我意外:其实是一样的。优雅的人类设计,翻译到模型上也同样优雅。 如果一个功能对你来说很直观,大概率对模型来说也很直观。 ---四、工具的终极形态:消失
什么是好的工具? 传统的答案可能是功能强大、界面美观、性能优越。但 Claude Code 团队给出了一个更激进的答案:工具的终极形态,就是消失。 什么叫"消失"?不是说工具不存在了,而是它融入你的工作流,融入到你感觉不到它的程度。你不再需要"学习使用工具",你只需要专注于你想做的事情本身。 想想这些设计原则:- 人和模型共享同一套工具
- 没有中间层,没有抽象
- 不需要新用户引导流程
- 每个功能都应该直观到你直接用就能懂
这些原则指向同一个方向:让工具本身变得透明。
苹果说"最好的界面是不需要说明书的界面"。Claude Code 团队把这个理念推得更远:最好的工具是你根本不会想到"我在用一个工具"的工具。
当你用 Claude Code 的时候,你不是在"操作一个 AI 编程助手",你只是在"解决一个问题"。工具退到了背景里,问题本身浮到了前景。
> 好的工具就像空气。你呼吸它,依赖它,但你从不会想到"我正在使用空气"。你只有在缺氧的时候才会意识到空气的存在。
所以,当我们评判一个 AI 产品好不好用的时候,也许不应该问"它有多少功能",而应该问"我在使用它的时候,有多少时刻想到了它的存在"。想到的时刻越少,工具就越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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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自己吃狗粮:70% 的员工每天都在用
Anthropic 内部有个词叫 ant fooding,就是 dog fooding 的变体。ant 是蚂蚁的意思,也是 Anthropic 员工的昵称。 Boris 说,70% 到 80% 的 Anthropic 技术员工每天都在用 Claude Code。每次要发布新功能,他们都先推给内部员工用。反馈渠道里每五分钟就有一条新消息。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 Claude Code 用起来那么顺手。你能感觉到,这是一群每天都在用这个工具的人做出来的。每一个交互细节都经过了真实使用的打磨。 他们的新经理 Fiona 十年没写过代码了,第一天就用 Claude Code 提交了 PR。她说不仅重新学会了编码,而且完全不需要熟悉代码库的背景知识,因为 Claude 已经知道这些了。 ---六、模型在吞噬一切:什么该保留,什么该删除
播客里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段对话是关于脚手架的。 Boris 说,他们每周都在添加和删除工具。上周刚删掉了 OS 工具,因为现在可以在 bash 层面直接执行权限控制了。他昨天刚从系统提示词里删掉了 2000 个 token,因为 Sonnet 4.5 不再需要那些指令了,而 Opus 4.1 还需要。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处境:你今天精心设计的脚手架,三个月后可能就被模型能力的提升吞噬了。 那你还要不要花时间做这个脚手架? Cat 的回答很直接: > 做。我们希望三个月后它会被淘汰。只要它现在能提升体验,我们就做。我们追求的是当下最好的体验,不担心这些工作会被扔掉。 在 AI 快速发展的时代,追求永恒的架构是不现实的。更务实的做法是:承认一切都是临时的,专注于解决当下的问题,保持删除的能力和意愿。 他们甚至预测 plan mode 这个功能未来可能会被删掉,因为模型会自己判断什么时候需要先做计划。 ---七、未来是 Claude 监督 Claude
有人问 CLI 是不是最终形态。Boris 笑着说,当然不是,但我们现在专注把 CLI 做到最好。 他们正在探索各种形态:VS Code 扩展、网页版、移动版、GitHub 集成。Boris 说他自己经常在开车等红灯的时候用手机上的 Claude Code 处理 GitHub issues。 但更有意思的是他对未来的预测: > 现在最强的模型可以自主运行 30 小时左右。下一代模型可能是几天。当你开始并行运行多个 Claude,问题就来了:它们运行在哪里?你总不能一直开着笔记本电脑等它跑完吧。 Boris 说,很快我们会进入 Claude 监督 Claude 的模式。会有一个更高层的 agent 来管理下面的 agent,人类只需要在必要时介入检查。 我们正走到一个新的分叉口,从单纯的 chatbot 走向 multi-agent 的 orchestration。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打怪升级,是一个复杂系统的无限游戏。 ---八、Demo 文化取代文档文化
Boris 说了一句让我印象很深的话: > 我们内部的货币是 demo。你想让别人对你的东西感兴趣?给他们看 15 秒的演示。 过去你得写文档来解释你的想法,或者做 PPT 来 pitch。但现在你可以直接做出来给人看。因为做东西太快了,与其解释,不如直接演示。 他们团队的很多功能都经历了多次原型迭代。Plan mode 做了三遍。Todos 功能 Sid 做了三四个原型,Boris 又做了二十多个版本,就在一天之内。 这种快速原型、快速迭代、快速展示的文化,只有在 AI 加持的开发环境里才可能实现。 ---九、删除的艺术
Boris 说他最喜欢看到的 diff 是红色的 diff,就是删除代码。每次看到大段代码被删掉,他都觉得很爽。 但删除也不是随便删。他们的原则是:如果要下架一个功能,必须同时推出一个更好的替代品。 因为任何你发布的东西,都有人在用。你不能让他们失望。 他们有一个原则:不要新用户引导流程。每个功能都应该直观到你直接用就能懂。 这让我想到苹果的设计哲学:最好的界面是不需要说明书的界面。在 AI 时代,这个原则可能更加重要,因为产品迭代太快了,用户没时间学习复杂的使用方法。 ---十、渐进式披露:复杂性只在需要时出现
Claude Code 有很多高级功能,但你第一次用的时候不会被它们淹没。Boris 说这叫 progressive disclosure(渐进式披露)。 这其实就是"工具消失"的具体实现手段。复杂性不是不存在,而是隐藏在背景里,只在你需要的时候才浮现出来。其余时候,工具隐入背景,你只看到你要解决的问题。 ---写在最后
听完这期播客,我最大的感受是:我们确实还处在非常早期的阶段。 Boris 估计大概是 adoption curve 的前 10%。 很多东西在快速变化。prompt engineer 曾经是一个职位,现在已经不是了。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 micro skill 出现又消失。每个新模型出来,你之前学到的一些技巧可能就不再需要了。 但这也意味着巨大的机会。AI 重置了所有软件的棋盘。 任何你日常使用电脑做的事情,如果你用 AI 来重新构建,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。这是一个独特的、令人兴奋的时刻,适合为自己构建东西。 也许三个月后你做的东西会被淘汰。那又怎样?做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,就是理解这个新世界运作方式的最好途径。 当工具的终极形态是消失,人的角色反而更加清晰了:回归到创造本身。 不再是"我要学会用这个工具",而是"我要解决这个问题"。不再是"这个软件怎么操作",而是"我想做出什么东西"。 工具退场,创造者登场。 所以,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打怪升级,是一个复杂系统的无限游戏。 享受这个过程吧。 --- *本文整理自 Claude Code 团队 Cat 和 Boris 的播客访谈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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